长株潭三市之间,有一个充满野性的神秘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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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山烟雨)

我们为什么呵护野性?

开车走G4(京港澳高速)的人们,如果稍加留意,应该可以看到在长沙南段的路边上有一块巨大的单立柱广告牌,上面却没有什么商业广告,只有五个醒目的大字:禁止开发区,这是长株潭绿心规划的核心区,一片生态保护的禁地。

这是一片覆盖了长株潭三市中间地带,规划面积.87平方公里的丘陵山地,它的名字似乎早已为人们所知,然而多数人却并不曾去真的去深入了解过它。基于一种对未知之地的强烈探索欲望,我们在这个阴晴不定的夏天,深入重山,试图去发现一些未曾被人知晓的秘密。

此次采访之前,内心茫然。

我们并不知道这片所谓的“绿心地带”里会有些什么,也许它就像之前所推测的那样,只是三城之间一片绿色丘陵,和大多数的城郊山区并没有什么不同,而那些所谓的“著名景点”早已让我们感到审美疲劳,不知道那些真正让人心动的感觉是否会出现在寻访的途中。

它没有让我们感到失望,在长达数周的寻觅中,惊喜时常会忽然在路上,远至明代的藩王陵墓、荒弃的植物园、停用很久的老火车站、那些奇奇怪怪的各种“古迹”,还有深山间梦幻般的村落,诸如此般,让我们陷入了一种深度且微妙的思考:绿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答案也许是“多样性”。

城市化的生活到底让我们失去了什么?,大概最多的应该是“多样性”吧,城市以规则而立,一切都遵循既有规则运转,规律得像一部机器,这让我们丧失了远古时期与自然依存而生的“野性”,而被禁止开发的绿心,则是一种对城市单一性的平衡,它狂野而自由地生长,除了生态上的意义,它更赋予了我们一种“不羁的生命姿态”。

深读绿心:这里不是千篇一“绿”

撰文/潇湘晨报记者常立*

三座城市与一片绿心荒野,一个奇特的组合。

长期以来,人们把城市与荒野对立起来。城市代表着文明,野外代表着荒蛮,城市以秩序为准则,荒野则是自由竞争的丛林,文明多建立在对荒野的征服之上。那么,为什么我们要在长株潭三市文明的中心地带保留一片“荒蛮”?从生态学的角度讲,人类所建立的城市只能是在生态圈中,而不能凌驾于其上。没有了荒野,城市的存在也就没有了最基本的自然基础,这样的城市化,无异于自取灭亡,而荒野在保持其生态功能的同时,还提供了自然与文化的多样性,这种多样性,弥补了城市的不足。

如果没有绿心,我们的城市会是什么模样?

城市需要绿心,绿心却不依赖城市,它是天然的存在。绿心区的选择有着严格的地理依据,从河流流域的视角来看,长株潭绿心区属于浏阳河与湘江之间,两河共存的流域。浏阳河与湘江,都是因为这片绿心山地的阻隔,转弯绕行。

它隔开了长沙盆地与湘潭盆地,成为三市地理上的一个分界区。绿心的水系,各自流向不同的江河。靠近湘潭一侧的数条撇洪渠,在仰天湖汇集后,进入湘江。靠近雨花区一侧的河流,如圭塘河、冬斯(螽斯)港,则多流向了浏阳河。绿心,因此也可以说是湘江下游一个重要的水源涵养地。

绿心的山,多属江南丘陵,连绵起伏如沧海茫茫。正是因为这片丘陵的存在,让长株潭三市城区的整体密度得到稀释,而不至于成为一个体量超级庞大的水泥森林。

“绿心”曾受到非议。

有人指责绿心规划将长株潭三市在地理上隔离了开来,以至于三市无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融城”。作为长株潭融城计划中的上位规划,绿心的确影响着三市间的土地开发利用,然而,“融城”真的只是简单的土地大开发吗?它应该包含了一种更高层次的理念:可持续发展。基于此,绿心的规划便有了一种新的意义:为长株潭三市这个湖南的经济*治文化中心区域保留一片多样性的绿野。

除了被保护的核心区,已经开发的区域也开始变换自身的定位。

站在三市交界的昭山上,可一眼望见长株潭城市群,感受到一种超然物外的气势。这里如今属于昭山示范区,被定义为长株潭城市群两型示范区,示范区内路网纵横、山水依然,新区与自然无缝融合,而在几年前,三市交界的株易路口区域还是一个典型的“三不管”地带,各种低端产业聚集,规划秩序混乱,这也是大多数城市所具有的“城郊结合部通病”,但要让这里成为一个大型的产业聚集区却存在着天然的劣势。

昭山示范区宣传部干事龙潭直言昭山示范区在规划设计上的难处:国家级的交通干线太过于密集,切碎了整个片区的完整性。

因而基于地理规划因素,这里的产业定位开始向文化旅游靠拢,水上游乐中心、房车露营基地这些环保型的项目陆续在此扎根,也许三市休闲旅游中心区才是它最合适的角色。

我们可能对绿心有“误解”

行在长株潭绿心间的道路上,会有一种脱离尘世的治愈感。它距离城市如此之近,却又可以瞬间把我们带入一种不可言说的妙境之中。

绿心是一片充满生命力的地方,多样性的植物在封育的山林中自在成长,城市的河流水系在这里形成,植物提供了氧气,河流提供了饮水,这里是城市的生命源流。以自然为主体的绿心与以人类为主体的城市之间,并不对立,它们互相补充而成为一种平衡的存在。

绿心的多样性,不止于生态。山水植物常新,但人文却在时光的沉淀中变得厚重起来。

绿心的很多地方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新,甚至在很多地方,它还显得有些老旧。譬如国道线边的那些旧房屋和火车站,让我回忆起上个世纪的感觉,更早的则如清代的左宗棠墓,明代的藩王陵,以及始建于隋唐时期的上林寺,东汉时期的古墓群,乃至湘江边还有新石器时期的大塘遗址,这些遗迹以巨大的时间跨度,勾勒出了这片区域悠长的历史图景。最让人惊讶的是在雨花区跳马镇的山里,居然还有一个荒废的植物园,寂静得恍若隔世,这完全颠覆了我们对雨花区繁华喧闹的印象。

距今年左右,大塘文明的遗迹诞生于绿心南端的湘水边,那是一个人类文明曙光初照的时代,那时候自然是世界的主体,人类只是在自然界艰难生存的零散部落,数千年后的今天,人类的文明发展已经到了可以完全统治自然界的程度,这时,人们反而开始考虑如何与自然相处,绿心也正是基于此种问题的“试验”。

湘江北去,奔流不息,人生却如白驹过隙,这种对比难免令人哀伤,宫崎骏的动漫电影《千与千寻》主题曲《永远同在》里有一句歌词“生命的奇妙,死亡的不可思议,风与花与城市都一样”,因此不必悲叹,正是个体生命的短暂有限,才能构成了一个“无限生长”的大千世界,自然、城市、人类,莫不如此,这也许正是生命最为接近自然状态的意义吧。

自然、考古、宗教和行旅,在绿心中的夏日“阅读”

(大安寺指示牌)

如果只是观光旅游,这是一片大概率会被误读的区域。石燕湖旅游区虽然景色不错,且有玻璃廊桥,但仅仅满足于此,就会错过那些更多的野趣所在,这是一片极为多样的土地。我们在绿心间纵横穿越,这种“探索发现”的方式,让我们在有限的空间里获得近乎无穷的意趣。

撰文/潇湘晨报记者常立*

[大安寺、左宗棠墓]我们迷失在丘陵道路体系中

我们从这片“禁地”的东北端——雨花区跳马镇白竹村进入。

本来计划是直奔左宗棠墓,只需沿路直走即可,半路却被一块标有“大安寺,三公里”的指示牌吸引,右拐进了一条幽深的山路。山路为水泥路,路况还好,山间绿意浓厚,与刚才尘土飞扬的大路完全不是一种感觉。

沿着山路上上下下,却不见了“大安寺”。

丘陵的道路系统大概是世界上最复杂的,高山一般只有上下两条路,平原路网则多整齐规范,只有丘陵间道路错综复杂,不能走错一步,否则就完全不知道绕到哪里去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信号的地方恢复了导航,然而导航又把我们带到了一条丘陵顶部正在重修的省道上,路面基本已被破坏,崎岖难行,一番折腾后,才发现又回到了之前的起点。

继续按导航的指示走,大概只用了几分钟便到了目的地。原来之前来的时候错过了一个小路口,便走到了另一个环行山路体系中去。大安寺重楼叠嶂,看起来很是壮观,可惜已是新修,据说老寺建于清初,左宗棠曾在此留下墨宝,如今并无古迹可观。绿心这一片,寺庙很多,除此之外,还有丰田寺、嵩山寺等。

作别大安寺,继续导航去寻找原本的目的地:左宗棠墓。

回到宽阔的主公路时代阳光大道,走了没几分钟却已是断头路,导航让我们走右侧小路,这是一段无法描述的烂路,历经颠簸后,右转进入X道路,左宗棠墓赫然在目。如今的左宗棠墓,看起来并不大,推开一扇简陋的铁门,沿阶而上,转弯处有残损的石羊,当年成排的石兽与石像生早已不见踪影,左墓历经劫难,如今才算是安定了下来,但规模已经小了许多。据说这里是左宗棠当年路过时一眼看中的地方,当年的山水仍在,只是墓下方的公路上车流不断,有点扰了这位晚清名臣的清静。

左宗棠墓下的道路,前行就是螽斯港,是浏阳河下游第五道湾所在,地如其名,据《长沙县志》里记载,这里曾出产螽斯(一种蝈蝈)。

(荒废植物园里的龙)

[嵩山寺植物园]荒废植物园像《千与千寻》里的那个游乐场

遇到这座植物园,是计划之内却又意料之外的惊喜。

按照《长株潭城市群生态绿心地区总体规划(—)》资料提示,这个片区有一座叫“嵩山寺植物园”的景观,首先这个名字就让我们觉得新奇,雨花区居然有一座和中岳重名的“嵩山”,搜索手机导航,并没有找到嵩山寺植物园,却找到了嵩山寺的地名。

按图索骥,我们在烈日当空的中午去寻找这座嵩山寺。一路过去,花木繁茂,这里是雨花区的花木产业走廊,到达嵩山时,发现这里是一个不太大的丘陵,林木深邃,颇有点神秘感。山上只有寥寥几户人家,走进去很远也没有见到所谓的“嵩山寺”,我们开始怀疑资料的可靠性。

路的尽头,豁然开朗。

这里居然是一个空旷的停车场,周围有许多房屋,应该是服务设施,却都已经荒废。停车场右边有一座仿古风格大门,门上无任何标识,显然也已经废弃很久。沿着门进入的路延伸向深远的山中,世界在此安静如本初,除了鸟鸣虫声,听不到任何的杂音,这种冷寂与夏日正午强烈的阳光成为奇幻的对比。

我们小心翼翼地进入这个秘境。发现它真的曾经是一座公园,也就是资料里所说的“嵩山寺植物园”。园中荒草高耸,长势狂野,道路却依然整洁干净,表明它荒废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路的右边,是山坡,整齐成排地种植着松树,一股浓浓的陵园气息。路左边是公园主体,野草与绿化植物杂生在一起,我们从荒草间穿过,看到了一条完整的景观水系,沿着水系往上走,赫然发现一只巨大的木雕鸟正立在水系中央,仔细看,原来这是一只凤凰。由于长期没人维护,它已经被风雨腐蚀成了黑褐色。

水系的岸边,种植着桃树、红叶李等景观植物,长势依然良好,水系上还有小桥,可惜水已干涸,若不是荒废,这里的春天应该也有“流水落花”的诗意景致吧,如今却成了“废池乔木”的荒败景象。沿水系上行,景观接连不断,最惊喜的是发现了一条巨大的石龙,它匍匐在水池边,龙口对着远方山脉,龙尾在水中,气势十足却依然只能孤独地待在深山中,不为人知。公园的水系很漫长,石龙的上方是一座巨大的假山,用的是太湖石,典型的苏州园林风格,与水系中的龙凤构成这座山地公园的中轴线。植物园荒废之后,植物获得了更大的自由,如今它呈现出的是另外一种荒野的美,这种美,比起一座普通的园林而言,似乎更有意境。

(关圣殿)

[万古桥、关圣湖、九郎山]寂静之野里散落着寺庙与奇怪的古迹

离开“著名”的嵩山,我们继续向南深入。

这是绿心区最为远离城市的部分,路上车辆,路边房屋都渐渐稀少,绿意却更浓厚。路上途经一座小桥,桥栏上有铭牌,停车观看,果然是一处“长沙市不可移动文物”,桥叫万古桥,旁边的商店也叫万古桥商店,据说为清乾隆年间所建,护栏却全是水泥所砌,我们却没能看出这里有什么文物的迹象,据《跳马史迹寻踪》一书记载,万古桥是双条麻石桥,如今这桥应该是近年被翻修过,基础或许还是遗迹吧。

我们的目的地是九郎山,那里已是株洲界。

(绿心区幽深的路)

还没出雨花区范围时,却看到了百倍冲水库的牌子,于是再次偏离路线,往水库方向开去。

在山间绕了几个圈穿过一片近乎黑暗的林间,还没看到水库,就先看到了一座庙宇。庙宇的门坊上题字却是“关圣湖”。红色的墙面已经被剥蚀成了粉色,很萌。走进去确是祭祀关羽的神庙,跳马一带,关于关羽的传说很多,跳马涧、歇马岭、关山、关刀小学这些地名都与此相关。在这里有一座祭祀关羽的庙宇也属正常。庙宇边有现代人工修建的摩崖雕像,为两虎一人,人似醉卧,不知何意。

绿心一带,山多水丰,水库因此也多,百倍冲水库即是其中一座规模还算较大的,更大的如今的风景区石燕湖、同升湖也是当年的水库改造而成。

离开百倍冲水库,直向株洲九郎山,这里也是城际铁路的一站。传说有九位郎中在此为唐太宗李世民医治过眼疾,因此得名,但这也只是一个民间传说,存疑。

(九郎山的天然泉水)

九郎山并不显赫,山路也不太好走,其中一段还要穿过一条老铁路,铁路来自一座围墙大院。穿过茂密的乔灌木地带,美如幻境。九郎山没有盘山公路也没有石阶,就是一条笔直且极为陡峭的大路一路通达,路边的民房旁有成排的纯净水桶和排队的人,经询问得知,他们是在这里取山泉水,一元一桶,据说这里泉水水质很好,因此多年来已形成一个打水卖水的产业,类似的卖水点,山间还有数个。

靠近九郎山的顶部,是上林寺,一个名字很好听的寺院。隋唐时就已存在,虽是年新修,却依然有着浓厚的古意,主殿重檐歇山顶结构,院内花木繁茂,大殿前的池塘中,有一汉白玉雕的裸身小童,后面有九条石龙喷水,这在长株潭周边寺院中较为少见,这是九龙浴太子雕像,相传佛陀出生时,天空出现了九龙玉龙,分别向佛陀喷淋灌沐。

离开九郎山,前往株易路口,这个三市间重要的历史交通节点。途经时代大道快速路,绿心群山延绵,一路相伴。

(寻找明王陵)

[明王陵]隐藏得太深,没人带路完全找不到

长沙真正称得上王侯级的墓葬群,在河西是沿江一线的汉王陵墓群,在河东,则是跳马明吉王家族墓群。河西汉王陵墓群山势明显,沿江几乎每座山头都有,跳马的明王陵墓群却是隐没在更为庞大的群山里,无从分辨。

据资料显示,跳马这里的明王陵有18座,分布于7座山头。我们的探访从可以确定的一个地点“三仙岭”开始,这里是一座山下的村庄,马路两旁种植着各种经济苗木,一路打听,终于在路边一栋老土坯房里找到一位罗爹,表明身份后,他非常热情地带我们来到马路对面的一位娭毑家里,那位娭毑指着她房子旁边的一块空地对我们说这里就是明王陵中的一座,只是墓已无存,旁边的山脚下立着省保碑,一条崎岖的山路通向山顶,气氛氤氲神秘,按照长沙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朴华所做的《湖南长沙明代吉王墓群调查报告》所记载,这里应该是三仙山的皇坟坪,有两所墓葬,此处所埋葬的是具体哪一代吉王尚未有明确考证。

(明王陵墓砖)

作别罗爹,我们继续沿着这座山绕行,据说有一座位于落金坝的吉世妃马氏墓,可惜转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周围山高林密,完全找不到线索,于是我们又转向一个叫作“皇坟坡”的地方,在绕过了一个水库之后,看到一座山坡位于凤凰山前方,停车询问,得知有一座明王陵就在屋后,说明身份和来意后,负责看守陵墓的张姓村民带我们绕过他家屋后的菜地上了山,山坡不高却荆棘丛生,一路攀登上去,没太远便到了明王陵入口处,看着杂草丛生的一个坑,不禁让人感叹:若不是有人指引,谁会想到这里是明王陵呢?这里应该是资料中所标记的E区某座王墓,属宣王墓园,杂草和泥土几乎已经将墓门完全遮盖,只有地上散落的青砖尚能证明这里有一座大型的明代陵墓。村民说以前这里山下有石人石马,但早已埋没在泥土中。

(暮云市老车站)

[国道线]一条气质还停留在上世纪的老公路

从长沙到株洲和湘潭,有多种交通方案可选。

走京港澳高速最快,但高速公路难免会让人感到乏味,新修的洞株公路穿过整个绿心,景色怡人,但人烟稀少,少了些人文气息。只有国道线长潭段,值得你慢慢走过,一路走走停停,路上的风景总有动人之处。在成为国道线前,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竣工于年的中国最早的公路——长潭公路,当时督修这条公路的是湖南都督谭延闿。

从株易路口出发,经过芙蓉路和国道线并线的一段,在昭山附近右拐下坡就进入了国道线。这段重新整修过路面的路段,两边青山映衬,绿树成荫,是一段绝佳的风景路。

继续前行,路边不再有青山,行道树也变成了生长多年的法国梧桐,阳光斑斓,轻洒于路面,诗意般美好。与这种美相映衬的,是路边房屋的陈旧,房屋风格多属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墙面镶嵌彩色石子,双菱形的墙花,路边店铺生意似乎并不太好,很多都是房门紧锁,门口贴了招租的告示。自京港澳高速建成以来,国道线路边商铺赖以生存的大货车车队多已转向走高速公路,这条路也就因此渐渐衰败,路边写着“米汤饭”的很多饭店也已停业。与这条路并行的铁路,则一直保持着勃勃生机,京广铁路依旧繁忙,京广高铁、沪昆高铁、长株潭城际时常有车呼啸而过,与国道线的闲适成鲜明对比,此时便不能不感叹,它的*金时代已经结束了。

国道线长潭段一个重要的交通节点,是暮云市。路的衰败也让这座小镇变得安静下来。我们在路边看到一个叫作“老火车站”公交车站牌,猜想这里应该就是暮云老火车站的所在地了。从国道线旁的一个小口子下去,穿过一片房屋,眼前一片开阔地上,矗立着当年的京广线“暮云市”火车站,落日夕阳下,却只看到“暮市”两个大字,云字早已跌落,残阳夕照,倍感沧桑。

这座使用近80年的老站,是一座候车厅两层楼的平顶结构,代表着一个时代严肃刻板的审美。站门为老木门,轻轻推开进去,看到一座空荡荡的车站内景,售票处有两个窗口,人工售票,上面手写着车次,除了几条主要干线线路外,还有韶1和韶2两条管内线路,历史的厚重感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暮云市站绝对可以称之为铁路史上的老站了,粤汉铁路开通时,便有此站,那时的火车站是一栋简易的红砖房,年重修,重修时车站工作人员在庭院天井里种了一棵广玉兰,我们如今依然可以看到这棵广玉兰,它已经长到了两层楼以上的高度,几乎要把天井全部遮住。

候车厅里,阳光从巨大的玻璃窗外投射进来,照在当年的铁路线路图上,如今这张图,早已变得密密麻麻,窗户另一侧的巨大图画,是警告人们严禁携带危险品上车的宣传画,画面上的铁路工作人员,穿的依然是当年的老铁路制服。候车厅正面墙上,则是一副巨大的“暮云风光”油画,并在下面注释了一行小字:从昭山远眺暮云市。从画中可以清楚辨认出昭山、兴马洲,以及暮云市的农田和工厂。

(依然繁忙的京广铁路)

车站前早已没了车水马龙,对面两层的铁路职工楼前,几位老人在养花种菜,一座曾经繁忙的车站,如今竟有了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一辆火车呼啸着从车站外面的京广线上穿过,没有车会再停靠在这里。年6月30日,暮云市站正式停运,这是不可逆转的发展规律,唯一希望的,就是能保留这座老火车站,也留下曾经的历史和美学篇章。

暮云市对面的湘江上,有鹅洲与兴马洲。通常坐三块钱的渡船便可来回,洲上保留着很好的原住民风情,这些洲岛和这条老路一起,在纷华中自甘静默。

(交通大动脉汇集的昭山示范区)

[昭山]一座小山何以在潇湘八景里独占一景?

长株潭绿心的南端,是昭山示范区。

其实昭山是一座海拔只有米的小山,这种高度,在绿心区都不算是什么高山,更不用说外面那些名山大川了,然而昭山的名却似乎很大,潇湘八景里,它独占了“山市晴岚”一景。这是连地处省城的文化名山岳麓山都不曾有的殊荣。很不凑巧,我们来到昭山下时,还是晴天,上山后却忽然变得阴云密布,一瞬间天地气象万千,江水浩荡,乱云飞渡,湘江在这里曲折回转,浩荡奔流,原来昭山的气势,是占尽了地利。同样与昭山并列的几座山峰,仅仅是因为没有矗立在湘江岸边,便少了这份地理上的优势,因而成为寂寂无闻的小山。

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俯瞰湘江的一处绝佳之地,一眼望三市,湘潭以此而得名,“山连大岳,水接潇湘”,当年湘潭明照禅师就是这样描绘“湘潭境”,这种意境,在昭山,显露无遗。

昭山虽小,却也是密林幽境遍布,山顶有昭山古寺,原寺已无存,重建了一座规模更大的寺庙。山雨忽至,我们在寺中躲雨,眼见烟云从山间升起,弥漫在旁边的笔架峰上,继而扩散到江面,成为漫天雨雾,连对面的九华也笼罩于其中,这“昭山烟雨”的景象,其实比“山市晴岚”还多了几分苍茫气质。

(昭山示范区房车露营地项目)

昭山周围原有许多居民,因为示范区建设多已搬迁到附近的新城,山下有一口井,井边搭了简易的棚子,清泉从井底涌出,很是喜人。一位从新城特意骑着电动车跑来打水的村民告诉我们,即使是搬到了新楼,他们也依然会回到这里打井水饮用,从前住在江边的窑洲老街,虽然经常被洪水袭扰,却也独有一份生活的乐趣。我们因此特意跑到昭山码头附近的窑洲老街去看了一下,那里已在拆迁,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至更遥远年代遗存的老房子依稀还能见到几栋,几艘涂装得色彩艳丽的龙舟安静地摆放在江边的棚子里,这里有祭祀龙王和划龙舟的传统。

(七星村的一口泉水)

昭山不远处的山里,有七星村。在看过了太多有历史感的事物后,这里让我们倍感清新。七星村虽然与芙蓉路相隔很近,却有一种隐世的感觉,去往七星村的路要经过数条铁路干线,穿过深邃幽暗的涵洞,走入村庄的感觉如同发现一个世外之地。村庄位于宽阔的山谷之中,青山隐隐间屋舍俨然,村中道路极美,掩映在青翠中,随着山势略有起伏,路边有数口古井,其中一口叫作七星井,村落即以此命名。一条河流从山谷尽头流出,贯穿全村,这是传统中国文化中经典的村落地理格局,既符合自然形态,又融入了山水之美。

我们在村中大槐树旁,看到有居民以红砖与篱笆混搭,砌成小院,院内花径曲折,屋后青山映衬,这是令人艳羡的田园生活。

(枫香)

自然笔记

圭塘河源头就在绿心之中的石燕湖,清澈动人

圭塘河源头就在绿心之中的石燕湖。这里原名鸭巢冲水库,后来因为景色优美改成了风景区。

因为圭塘河探源活动我们已多次来过这里,却很少继续在周边进行自然记录。此次的探访,重在观察圭塘河源头周边的状况。

(圭塘河源头)

沿着石鸭公路一路向石燕湖开进,路边成排的水杉后面有一条笔直的沟渠,便是圭塘河的上游段,公路的尽头是一个三岔路口,右转即是景区,往上沿水渠步行,就是圭塘河最初的源头。我们来时正值小雨,水库正在用小闸门放水,水流清澈且湍急,水库底部的水温较低,与周围的热气形成反应,圭塘河源因此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郴州著名景观“雾漫小东江”也是同理,只是气势比这实在大了许多。

(石燕湖景区)

源头沟渠两岸多是人工种植的经济林木,并不能体现生态的多样性。大坝下方是一个池塘,水库的放水从旁边一个涵洞里汹涌而出,汇集到池塘里,池塘中青草清晰可见,清澈得让人感动。

我们继续上溯,爬上大坝,看到数座群山和宽阔的湖面。沿着左边的道路进入湖区,可以看到整座水源地丘陵的样貌,山丘大致成带状分布,丘陵顶部以香樟、马尾松、楠竹等乔木为主,但乔木显然并未成为这个区域的绝对优势物种,林间依然有大量的灌木存在,它们多为湖南本地常见的品种,如盐肤木、鸡血藤等。这个季节,鸡血藤正是盛花期,艳丽的紫红色花朵在几乎没有其他植物开花的山间尤为醒目。

(乌毛蕨)

靠近人工开凿的山路边的地带是草本植物最为丰富的区域,这里的生态体系由灌木与耐阴低光照的植物构成。野生檵木、山麻杆、白背叶、女贞、大青、木姜子是这里的主要灌木品种,木姜子已经进入果实期,青涩的果实用手揉碎可以闻到强烈的山胡椒油味道。大青也迎来了花期,花白色,花序伞形顶生,它是著名的药材大青叶的植物来源。

在这些灌木的荫蔽下,是各种耐阴的草本植物。名字绕口的菝葜(báqiā)即为其中一种,它是攀援灌木,叶片宽大肥厚,茎间稀疏生长有刺,因此它还不是特别“扎人”。除了菝葜之外,这里更多的是蕨类植物,一路走来,几乎可以称之为蕨类植物大全了。

(芒萁)

芒萁、鳞毛蕨、乌蕨、贯众、海金沙沿路铺开,成为路边林下最浓厚的绿带,虽然蕨类植物并不能开花结果,但它们的叶片形态非常美观,其中海金沙是藤本蕨类,独具一种美感,是制作植物标本的良好素材。今年以来,长沙阴雨天数明显偏多,给了蕨类植物以良好的生存条件。

山间的流水汇集成溪,入石燕湖,圭塘河的源流地带,依然是一个清澈动人的清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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